黄朝阳快速将学校巡视了一遍，说：“看样子，秋季开学很难了，伙房用不成了，校园的乱石废渣人根本没门，一楼的教室全部被淤泥堵塞，许多门都打不开。”

“图书室的门还是我大清早起来，一看刮成这个样子，喊来两个学生翻窗户进去，然后用铁锨在里面剜淤泥才打开门的。”刘银凤擦了擦眼泪说。

“要相信组织，困难总要解决，我们现在首要就是做好灾情登记逐级上报，然后自力更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将灾情降到最低，千万不能有等靠要的思想。”杜晓明感觉此刻思路必须清晰。

打开住室的锁，却怎么也推不开，隔着窗户看自己的住室，床安安稳稳扎在淤泥里，被子在淤泥上面漂浮着，面目全非，肯定在洪水中无助的挣扎过，淤泥上面还漂浮着牙缸、牙刷、手巾等日常用品，住室暂时是住不成了。

夜里的饭又在刘银凤家蹭，刘银凤家里像开食堂一样人声鼎沸，30多口人聚集在一起，全部是受灾后房屋被刮的邻居，因为刘银凤家地势高才化险为夷，灾后人们显得更加团结和睦，一路电缆线全部被刮断，一根蜡烛有气无力的闪耀着微弱的光芒。

8月3日，天擦亮，风停了，雨住了，一切犹如往常般平静。杜晓明一睁眼便往吉祥镇打电话，一个也不通，一直打到9点，杜晓明感觉大事不妙，根据2005年抗洪救灾的经验，可能又涨水了，不知学校咋样？杜晓明如坐针毯，终于在车站听说吉祥镇被大水冲了，杜晓明当机立断要回酒馆小学看一看。

杜晓明给王冰雪和刘灿大致交代一番，便在路上截了一个顺车。车左扭右拐吃力的爬到山头，又左拐右扭的滑到山底。道路欲走欲艰难，逐渐可以看见坍塌的路段和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石头。终于快到吉祥镇时，车却在一座跨桥边停滞下来，车辆已经横七竖八密匝一片，司机和周围的人们站在桥两岸，束手无策，观看着雄壮的场面。

涛声滚滚，气势雄伟，泛浑的涛浪夹着溅起的浪花，千军万马，排山倒海之势涌向面前的堤岸，阵阵涛声如深谷琴弦，河面上的桥已经荡然无存，洪水依旧汹涌而下，水头顶着淤柴沫子，填满深深浅浅的坑，满槽的浊流，肆虐着，发出轰轰的声响，脚下的地，微微地震颤，河岸经不起冲刷，大片大片的土坯子就被剜了下去，坍在水里，溅起两米多高的水柱子。

桥是过不去了，人们议论着担心着犹豫着，杜晓明看见嘈杂的人群中居然有黄朝阳的影子，心里感觉温暖而亲切，黄朝阳提议说：“看样子，路是过不去了，我们只有翻坡。”

坡很陡，刚刚被雨水侵袭过的山面很少见路眼，只有凭着感觉朝目的地走去，好在路上有几位酒馆村的年长者，一路谈着酒馆村历史上经历的天灾人祸，路途虽然坎坷曲折，但依然轻松，黄朝阳告诉杜晓明两件酸涩的事，黄静考特岗教师只差一分，秋季想到学校代课，黄凯估计进传销里面了，最近不住往家打电话要钱，说有一桩很挣钱的买卖要做，他和陆小鹤商量暂时不给他汇钱，第一他小就没做过生意，第二他从不告诉自己在那，只是一味要钱。如果钱真给他汇过去有可能害了他。

村支书王国定是在夜里八点多到刘银凤家的，走路不再是气喘吁吁的，胡子拉碴，脸晒得像古币一样，一落座，便骂道：“这狗日的天，它发疯一阵子弄得簸箕筛子乱动弹，无辜的百姓更是遭了八百辈子霉。妈的，今天我全村转了一圈，真是寒心人，百姓的地基本没了，还有俩人被大水冲走到现在还没见踪影，一个才三十多岁，下大雨时正在忙活着出下水道，结果麻痹大意，一股大水下来人便没了踪影，全村47家房子全部没了，152家房子也成危房住不成了，现在首要是安置灾民，几十口子人围到一家也不是办法。”

刘银凤等他话停住，赶紧问：“你吃了没有。”

“吃个球，上午还是啃包方便面，本村诸多老百姓吃也成大问题了。”村支书粗鲁的话惹得部分人“呵呵”的笑。

终于到达酒馆村，已是下午五点多，眼前的景色简直是触目惊心：顺畅的水泥路荡然无存，美丽的小楼房横的横，歪的歪，有的连根子都没了，大小石头在河流中遍布着，电线杆、树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，电线、电话线断的断，消失的消失，一切像回到原始社会。

附近的老百姓正在忙忙碌碌的除室内的淤泥，见到杜晓明像亲人一样打着招呼，李黑娃的奶奶见到杜晓明像见到菩萨一样，拉着杜晓明的手毫无顾忌的哭起来，说：“校长呀，你不知道那场面，我一辈子没见过，房子一股烟没了，连根拔起，你说校长，我以后可咋办？真是造孽呀？我上辈子不知造什么孽呀，校长、、、、、、”手紧紧的攥着杜晓明胳膊，生疼生疼的，杜晓明是个眼窝子软的人，眼也酸酸的，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：“大娘，没事，有政府呢，慢慢都会好起来。”

安慰了好一阵子，杜晓明和黄朝阳才得以脱身，疾步走到学校，目之所及，杜晓明眼泪瞬间溢满眼眶，院墙全部被刮，伙房根子被冲，歪歪的，院中花草树木荡然无存，一米厚的淤石实实在在集了一院，只有两层教学楼坚强而孤独的挺立着、、、、、、

护校教师刘银凤在搬仪器，校园裸露的石头上已经绽放了几百本书，当看到杜晓明时说：“校长，你看学校成这样，咋办？”说完，“噗嗤噗嗤”哭了，她一辈子都扎根在这所学校，她的确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。

杜晓明安慰说：“天灾人祸，人力不可为，只有慢慢解决。”心里后悔着千万不能将图书室仪器室放到一楼了，这次经验的代价太大了。